土楼活化的“守”与“变”

日昇楼的(de)圆形外墙依旧保留土楼的样式，而内围的房屋则用(yòng)砖混重新建造。 东南网6月5日报道（福建日报报业(bàoyè)集团记者 萧镇平(zhènpíng) 潘园园 文／图） “积极探索(jījítànsuǒ)土楼的活化利用，对福建非常(fēicháng)有意义！”日前，一场(yīchǎng)关于城市更新与乡村(cūn)振兴的论坛在漳州市芗城区浦南镇双溪村的日昇楼举行，福建省建筑设计研究院原院长、土楼专家黄汉民在论坛上呼吁，福建土楼是人类建筑史上独一无二的文化(wénhuà)瑰宝，对众多普通土楼的保护需要加速。 福建土楼被誉为“东方古城堡”。目前，我省仍存3000余座未被列入任何保护名录的普通土楼，它们正经历一场无声的消亡(xiāowáng)。面对这场生存危机(wēijī)，一些有识之士已在行动，通过功能再生(zàishēng)、文旅融合等系统性活化(huóhuà)策略，努力实现文化遗产保护从抢救修缮(xiūshàn)到活态传承的模式跃升。 民间修缮：众筹聚力续写(xùxiě)土楼新生 “‘福建土楼’是指主要分布在福建闽西和闽南地区，具有突出防卫性能、采用夯土墙(hāngtǔqiáng)和木梁柱共同承重、居住空间沿外围线性布置、适应大家族平等聚居(jùjū)的巨型楼房住宅，包括(bāokuò)客家土楼、闽南土楼。”黄(huáng)汉民解释说。生土，是土楼的主要建筑材料，经过反复夯筑后，它不用钢筋水泥却能牢固如石(rúshí)。 2008年7月，永定、南靖、华安三县的“六群四楼”共46座土楼(tǔlóu)以“福建土楼”之名，成功入列世界文化遗产名录(mínglù)。 然而，数据也显示，全省目前土楼(tǔlóu)现存3754座，仅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56座、省级文物保护单位53座、县（市、区）级文物保护单位158座。绝大部分(juédàbùfèn)土楼处于空置状态，无人居住，无人保护，面临快速(kuàisù)损毁的(de)风险。 黄汉民至今难以忘怀西爽楼的(de)消逝。这座(zhèzuò)坐落于平和县霞寨镇的单元式方楼，曾以90米边长构筑起护城环绕的“微型城镇”，却在(zài)居民外迁后迅速坍塌。“30年间目睹(mùdǔ)它从壮观到只剩残垣，那种切肤之痛难以言表。” 一场融合传统营造智慧与现代保护理念的(de)自救行动正悄然兴起。 在平和县霞寨镇后塘村，修缮后的长发(chángfà)楼容光焕发，成为许多游子的打卡点(diǎn)。 长发楼(lóu)始建于(yú)清朝嘉庆年间，土楼是3层建筑，楼径约50米，由25间楼房组成。 “我前几年回村时看到长发(chángfà)楼日渐式微很难过，彻夜难眠，同村的几位乡贤也有同感。”在城里创业的村民卢建贤说，为了尽快挽救祖先遗留下来的文化(wénhuà)根脉，守住儿时的记忆，几经思考后，他决定主动牵头(qiāntóu)，组织村民们(men)众筹修缮长发楼。 众人拾柴火焰高，在后塘村众多村民的共同努力下，长发楼经过(jīngguò)拆除、设计、翻新等建设工序后，终于(zhōngyú)修缮完工。 如今的长发楼一改昔日的衰败景象，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。这座百年(bǎinián)土楼将继续见证(jiànzhèng)村庄的发展和变迁，成为后塘村的一张亮丽名片。 这是民间力量众筹修缮土楼的一个缩影。在(zài)平和县崎岭乡南湖村，始建于清乾隆年间的祥和楼，也由(yóu)退休返乡村民众筹修缮；在诏安县官陂镇光亮(guāngliàng)村，村民们慷慨解囊(kāngkǎijiěnáng)修缮尚墩楼，使得这座古老的建筑逐步恢复生命力。 “通过乡愁记忆唤醒民间力量保护、修缮土楼，是一个好现象，值得鼓励！”黄(huáng)汉民(hànmín)说。 活化利用：探索永续发展(fāzhǎn)的多元路径 但面对3000余座土楼(tǔlóu)，单纯依靠村民修缮难解根本之困。如何通过活化利用，实现土楼可持续发展？实践者给出了(le)多元答案。 芗城区浦南镇双溪村位于九龙江北溪畔。近年来，该村着力发展文旅项目，推进美丽(měilì)乡村建设，已(yǐ)成为远近闻名的网红乡村游景点。在这里，人们可以赏天蓝水碧，看日出日落，观漫天星空，享受慢生活。最有意思(yǒuyìsī)的，还是打卡村里(cūnlǐ)的“mini土楼”——日昇楼。 日昇楼始建于清道光(qīngdàoguāng)年间，楼径仅为24米，但保存相对完好。双溪村按照“修旧如旧”的原则，对其进行(jìnxíng)保护性开发(kāifā)，同时依托北溪风光和双溪村的古厝集群，引入了双溪缦谷项目。 “经过两名建筑设计师5年的努力，日昇(shēng)楼保留了土楼的外形与神韵(shényùn)，现在已成为一家网红民宿。”双溪缦谷负责人朱俊说。 日昇楼的圆形外墙保留土楼的样式，而内围(nèiwéi)的房屋则用砖混重新(chóngxīn)建造，这样既保留了(le)土楼的韵味，又符合现代的人居要求。对于这种把最有价值内核保留的活化利用，黄汉民表示认可。 事实上，活化利用土楼在漳州已有(yǐyǒu)众多(zhòngduō)成功范例。南靖塔下村大坝青普行馆、璞山村上寨新楼、田中村田中赋、石桥村晓风河畔、朝阳楼读(lóudú)旅文化民宿等案例，都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。 特别(tèbié)是南靖县书洋镇田中赋土楼群的(de)开发，最大限度地(dì)保留了土楼的历史风貌。活化后的田中赋土楼群已成为土楼文化的展示平台，年接待游客达30万人次，带动当地86户群众就业，各色民宿、餐饮遍地开花，现已成为国家(guójiā)3A级旅游景区。 2022年，黄汉民(hànmín)携手(xiéshǒu)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、著名青年建筑设计师徐甜甜领衔的北京DNA建筑事务所，选取华安县的昇平楼(pínglóu)、启丰楼，南靖县的翠美楼、进士楼、诗德楼，以及平和县的宾阳楼、寨河旧楼(jiùlóu)等7座不同类型、残败破损的土楼，通过空间再造植入茶歇、非遗展示等业态(yètài)，在提升居住品质的同时创造经济价值。 2023年，北京DNA建筑事务所的《福建土楼(tǔlóu)活化利用》设计方案获意大利威尼斯豪瑞可持续建筑大奖赛亚洲地区(yàzhōudìqū)唯一金奖。 位于南靖云水谣景区的(de)翠美楼，原本(yuánběn)多处私搭乱建，内部混乱不堪，经过活化利用，一楼的公共空间业态颇丰，传统小吃摊、茶歇区等(děng)应有尽有，游客络绎不绝。 华安启丰楼由当地政府创新引进先锋(xiānfēng)书店业态，打造人文品牌与政府文旅开发合作的新案例，塑造独具特色的福建土楼(tǔlóu)华安品牌新名片。 在(zài)平和县坂仔镇，始建于清嘉庆年间的宾阳(bīnyáng)楼顶层曾损毁，处于危房状态，如今修缮部分已基本(jīběn)完工，活化利用部分正在施工中，“宾阳书院”的匾额已经挂起，为村民保留历史记忆，同时成为(chéngwéi)新的社区中心。 对五寨乡寨河旧楼，采用微干预的手段，在原有肌理上的局部新建，将新建房屋与(yǔ)现存房屋形成对称序列，活化(huóhuà)利用其打造精神空间(kōngjiān)、工坊、展览空间等功能…… 七座土楼各自不同的(de)设计，为福建土楼的活化利用提供了成功的范例，证明当茶歇区飘香于夯土围屋，当书声回荡(huídàng)在古老门楼，传统建筑便在现代生活中(zhōng)获得新生。 “活化利用的要义(yàoyì)在于守正创新。”黄(huáng)汉民说，既要留住传统聚落的空间肌理，也要让现代(xiàndài)生活需求(xūqiú)自然生长其中。这种辩证思维指引下的实践，正为土楼保护开辟出一条兼顾文化传承与乡村振兴的新路径。 唤醒土楼的现代生活价值(jiàzhí) 土楼之困，源于人去楼空、风雨侵蚀(qīnshí)；土楼之生，则系于“活化”二字(èrzì)所蕴含的守正创新之道。 长发楼(lóu)、祥和楼的众筹修缮，是乡愁驱动下民间自发的“守”，它们以朴素的方式维系(wéixì)着乡土记忆与建筑形制。而日昇楼的华丽转身，则揭示(jiēshì)了“变”中求存的深邃智慧——设计师(shèjìshī)保留其夯土外墙的沧桑神韵，内部则依据现代人的需求再造宜居空间。这种内外有别的辩证改造，既是对文化遗产的敬畏，亦是对当下生活(shēnghuó)的真诚回应。 或许这就是破解土楼困局的密钥——“守”其(qí)空间肌理与历史魂魄，“变”其功能内涵(nèihán)与存在方式——方能在守护文化根基(gēnjī)的同时，为土楼注入生生不息的时代气息。 目前，我省仍(réng)有3000余座未被列入任何保护名录的普通土楼，专家按照既往的灭失速度估计，未来十年(shínián)内可能只剩三分之一能勉强保持完好。保护与活化，当与时间赛跑。面对十年之危，唯有以更多元(duōyuán)、更富创意(chuàngyì)的活化实践加速这场抢救，方能让“东方古城堡”的壮丽诗篇在变化(biànhuà)的世界中得以传唱。 土楼之重生，需要更多(duō)深情关注，需要更多智慧思量。